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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洼行

昨日,与大学同学及好友一十六人驱车前往涉县游览。几日阴雨连绵,出门朝霞满天,或许苍天有意,送来旭日晴川。阳光下,一路马不停蹄,风驰电掣。

路过涉县王金庄,一川秀水,蜿蜒流荡,几道小水坝,形成微瀑布,涛声不绝,飞流直下。大家暂停,一通拍照,临走仍兴犹未尽。

沿途小览禅房村。虽曰禅房,但无僧人,也无寺庙。村庄建在山坡,街道由高而低,连日的雨水余流尚未淌尽,沿街而下仿佛一道小溪,清清澈澈,波纹如漪,好似铺了一层纹理交错的玻璃。街边悠闲的毛驴,依墙聊天的夫妇,门旁开花的豆秧,鲜艳的紫色豆角,黑发居多的95岁老太。天然组合,相映成趣,初始领略深山风情。

最后一站,到了目的地:更乐镇大洼村。尚未进村,村口路东高出道路的一块地面,一溜小吃街市。已近中午,每个摊位的厨灶都热气腾腾,炊烟袅袅。各种香味儿穿插期间,轮番钻入人们的鼻孔,挑逗着人们饥肠里那个馋虫。小吃街市偏南部中间的地上,铺着一块奇异的玻璃,无意间踏上一看:哇塞!玻璃向下足有五六十米之深。透过玻璃,可以看到下面两侧壁立的山体,不禁使人有点儿眩晕,脚底板下突感悬空下坠,脑子里冒出一种瞬间跌下百丈悬崖的想象。或许设计者要的就是这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效果。站在玻璃旁边再仔细向下察看,发现山底有一条小溪,水花飞溅,倾泻而出,欢蹦乱跳的向山外奔去,更映衬出山体犬牙交错的险峻,悬河源流的神奇莫测,山窟幽深的别有洞天。发现玄机的人立即惊恐地跳开。胆小的人向下一看,甚至不敢再往玻璃上下脚。难道这座村庄是建立在悬空的山洞河流之上?尚未进村,便遇此景,不禁暗暗称奇。

顺着小吃街市旁的街道向前几十米,进村右转便是一面高大的山体墙壁,上有四个醒目的大字:大洼古村。

放眼望去,整个大洼村依山而建,三面环山,一面临水,背山依水屹立于天然雕塑的孔子峰下,高高的石堰上,门户依势布局,错落有致,庭院坐落有序,鳞次栉比,犹如太行山里的布达拉宫。北侧青阳山的东西两峰,酷似凤凰展翅。所以,大洼村曾叫凤凰窝,大窝村,后改为大洼村至今。村子里的房屋大部分用石块砌就,少部分重修翻盖,大多数为三层楼加四合院。蓝天白云下,柔柔秋风中,这座村庄,历经百世而不衰,风吹雨打而巍然。

传说明朝嘉靖年间,一张姓人家到此建村,已绵延28代。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:每年春节,都要组织村民举办祭拜老案(家谱)的庄重仪式。这老案上在标注着的名字旁,画着先祖的小像。为了代代相传,根脉相续,牢记祖根,他们规定,这老案每户保存一年,轮流循环,至今未断。护案的荣耀,续案的庄严,融化在这个肃穆的过程之中。这一传统,渗进了全村一百多户、300多口人的内心。或许,这便是家国情怀的源泉吧。这座典型的家族式古村落,到现在没有一户外姓人居住,大有一洼不容二鸟之势。这种现象之奇特,实乃闻所未闻。

因为土地的稀缺,人们就地取材,运用取之不竭的太行山石,凿岩石,垒石壁,拓山坡,筑高崖,木搭拱,瓦铺顶,硬生生建造出一座座庭院来,在这里生生不息。

如此建筑,把每一块石头雕刻锻造出平面,已经非常不易,更不要说砌成高大平整的墙面。而眼前这每一面墙壁上大小不一、奇形怪状、极不规则的每个石块儿,自然而巧妙的相嵌其中,平平整整,层层叠叠。每个形状各异的石块和水泥抹逢形成的游龙走蛇般的曲线,搭配成一副精美的图画,浑然天成,恰到好处。浸透出古朴、典雅,释放出别样的美丽、粗旷。

村庄街道的墙壁和民居就势的沿山半腰,挂满了景观灯和宣传条幅。高高低低的小型客栈、农家乐,遍布村中。客栈和农家乐的门口街边,悬挂着各种书写规范、描绘漂亮的招牌和海报。房檐悬挂的彩色灯笼和墙头插满的彩色小旗,惬意的在秋风中飞舞。可以想象出夜晚的灯火辉煌,要比白天更为光彩夺目。所有景象,使这个古老的村落,弥漫着浓浓的现代化气息。

沿着右侧山崖上石房边的小道蜿蜒前行,向右拐进一条小胡同,再往里有一座不大的古老民房,门口赫然悬挂一块牌匾:河间县令故居。这县令叫张志斌。在这个偏远的山沟小村,竟也出过县令,不禁让人刮目相看。院落门脸不高,小院不大,狭小但布局紧凑。进门左手是个约有三四平方低矮的小屋,黑色低矮的门窗,支撑屋顶的是至今不腐的梁、檩、椽。显眼的是里面那座二层小楼。建的还算规整。但和现在普通的多层民居相比,不是一般的相形见绌。尤其是房间的狭小低矮,和附近高大宽敞的现代民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。这足以见证了古今社会贫富的巨大悬殊,充分展示着历史发展的巨大变迁。

村子不大,却是人杰地灵。除了县令张志斌故居,还有阳信县史张士宾故居、奶奶庙、关帝庙、龙王庙等等。山高有仙,水深住神。怪不得能够荣耀于后世。

石头,造就了大洼村,一切用具取材于石。石路、石桥、石房、石桌、石凳、石磨、石碾、石槽、石墩、石栏等等,无不用其极。因此,号称石头村。没错!绝对是石至名归,和童话里的石头王国好有一比。

尤其是那座石桥。

街道中间,有一座用石头建筑的圆拱石桥,连接山两侧的民居,把街道两边的村民连接起来,极大的方便了村民们的交往。

就是这座桥,让大洼村名声大噪。仔细观看,石桥独拱,全部由石块搭建,每个石块之间没有任何粘合剂,远观近看,都犹如一堆积木,不带任何雕琢痕迹,随心所欲堆积而就,朴拙而素雅,犹如没有涂脂抹粉的乡村少妇,独领风骚,含笑俏立。至今仍以一种特有的风采,以500多岁高龄的不老丰姿,妥妥地担负着村民们安稳通行的使命,堪称人间奇迹,令人拍案叫绝。尤其是石桥夕照,更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。2015年,一位涉县籍的摄影师拍到此景,获得了第三届希腊国际摄影展金奖,由此掀起了大洼村的盖头,神秘的大洼村,一夜之间上了热搜,成了网红,又被称为网红村。

大洼村仅有7平方公里,却蕴含着如此丰富的内容。无论是充满石气的建筑,还是人气的浓厚传承,每一项都有一种深度的人文底蕴,每一处都暗藏着深层次的历史内涵。

2016年8月,大洼村成为河北十大最美古村镇,同年12月,列入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。这应该是实至名归吧。

眼睛意犹未尽,肚子叽咕乱叫。必须得喂喂脑袋了。我们选择了一个还算可以的农家乐,用以解决午餐。浏览山区风光,品味山村风情,是我们此行的主题。这个农家乐临近村子的尽头,也像其他民居一样,建在半山坡上,街门和门楼高大漂亮,里面有上下两个院落。上面是正院,右侧是一排瓷砖贴面的两层新式高楼,上下十几个房间作为客房。餐、住两用。要是夜宿的话,一晚一百元带早餐。左侧是他们居住的五间宽敞的平房,南北也有两座平房相对。院门的右侧,是一套大厨灶,自动上水,设有科学的排烟通道,厨房配件一应俱全。下面低一些的院落,左侧一排平房,离院门不远的平房北头,是一间小厨,兼做大厨的红白案。沿着右侧临街的墙内,是个高出院落地面的一溜小菜园。显然,种植蔬菜的土是从外面一点一点运进来的。菜园上种着青椒、辣椒、西红柿、茄子、白菜等等。除了少部分外购,大部分的蔬菜得以自给。这家主人的热情厚道,是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。

片刻,主人的饭菜已经上桌。青椒肉片、蒜薹鸡蛋、炖豆腐、葱头木耳、土豆丝、大锅菜等等。主食是山里特产:米旭子,由玉米小麦面压成蝌蚪状。每一道菜都是山里的风味儿,每一道菜都是地道的家味儿,而且最关键的,是纯天然!相比之下,城里的大鱼大肉,要逊色不知多少倍。频频举杯中,同学好友之间风趣悠然,和谐惬意,醉意朦胧。犹如在竹林论道,好似在天山论剑

不知道怎么回来的。只觉得那清新的山峰,白色的云朵,湛蓝的天空,碧绿的山坳,清澈的溪水,丛林的鸟鸣,特别是大洼村的古风,都融入了农家乐的饭菜里,令人越嚼越香、回味悠长,强烈的激起人们产生再去品味的欲望。

还有:那个村庄下面的山洞和溪流,是处于大洼村底下的什么位置呢?

不行,说什么也得再去一趟,不然,睡不着觉。

真说对了,晚上的梦里还在大洼村逛游。黎明时分,脑子里突然冒出几句像诗的词儿来,赶忙记下来,只怕醒来忘却,随记录在此:

梦游大洼:

苍天不小心,

落进大洼村。

日月山腰挂,

银河崖下伸。

云丛听鸟唱,

民宿布星群。

雨后何仙到,

惊了画中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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